世界頂級撲克牌手分享打牌和投資的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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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頂級撲克牌手Annie Duke不久前剛剛出版了她的新書《Thinking in Bets: Making Smarter Decisions When You don't Have Allthe Facts》（《像賭牌一樣思考：如何在信息有限的情況下做出更明智的決定》）。這本書並不是一本教授大家如何賭博和打牌的書，而是一本關於如何學習和做決策的書。

作為職業撲克牌手，Annie Duke必備的一項技能就是在信息有限（不知道對手的牌）的情況下，快速地做出對自己最有利（出對牌、下對注）的決定。她在書里寫到，在一局撲克牌比賽中，撲克牌手大約在一小時要做出30手牌，大約2分鐘一手，這其中還包括發牌、洗牌等的時間，真正留給撲克牌手思考的時間其實非常少。

與此同時，每次出牌之後，牌桌上就可能瞬息萬變，所有的分析思考又得重新進行，而有時候一次出牌的背後，意味著究竟是能夠拿到百萬美元的獎金、還是輸得一塌糊塗，所以撲克手做的每個決策都不是簡單的選擇題，他們不僅需要足夠的技術、還需要有強大的心理。

此外，職業撲克牌手一天至少要有七八個小時處於這樣高速運轉的過程中，像AnnieDuke這樣的頂級高手必須要有一套強大的策略，才能來幫助他們更好、更快地決策，從而贏下比賽、賺得獎金。

Annie Duke在撲克牌的世界裡是傳奇一般的存在，她不僅是為數不多的頂級女牌手，更是撲克牌界獎金數最高的賭王之一。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對沖基金公司邀請她去給華爾街的金融交易員們講解一下撲克牌桌上的技巧和策略，Annie Duke因此找到了兩者之間非常大的共同之處：都是在信息有限的情況下，快速地做出最好的決策。

之後，Annie Duke把撲克牌桌上的經驗總結成為人生面對不確定性時、在信息有限的情況下，做出更高質量決策的普世原則。這本書就是她多年以來的思考，其中有三點非常有啟發。

頂級撲克牌手也有40%的時間在犯錯，客觀面對錯誤比任何技巧都重要

看這本書，最大的感觸就是Annie Duke始終在強調一點：撲克牌技術並不是制勝的關鍵，逢賭必贏也不是成為頂尖高手的必備條件，而是一場心理戰，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策略就是克服「自利偏差」（Self-Servicing Bias）的心理障礙。

「自利偏差」，簡而言之就是推卸責任和自我欺騙。比如當自己失敗的時候，就會馬上把責任推卸給別人，從而掩飾自己的失敗；而當自己成功的時候，就會想盡辦法把功勞歸功於自己的心理和行為。Annie Duke在書里感嘆，人在推卸責任和自我欺騙方面，簡直就是毫無底線。她舉了一個數據來說明：研究表示，在交通事故當中，有75%受傷的人都聲稱自己是受害者，在多車追尾事故中，91%的司機都表示這是其他司機導致的。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即便是司機自己把車開進了坑裡、或者撞到樹上、或者倒車的時候蹭到牆等等，在這樣的情況下仍有37%的司機會把責任推卸出去。「我開著好好的，颳了一陣風，誰知道方向盤就轉向了，然後撞到電線桿了」......類似這樣的理由我們還聽得少嗎？

在Annie Duke看來，這種「自利偏差」就是撲克牌最頂級的高手和普通牌手的分水嶺，想要成為頂尖高手，最重要的途徑之一就是克服這個心理。作為頂尖牌手，Annie Duke自己現身說法，她獲勝的關鍵在於，每局牌結束之後的短暫間隙，她都會迅速回溯剛才的比賽，總結自己在決策過程中成功之處和犯過的錯誤：「最差的決定也可能在運氣的幫助之下贏錢，而最好的決定也可能因為時機不對而輸錢，好和壞不能以結果來定義，我必須要分清楚究竟是我的技術導致還是運氣的幫忙，這點非常重要」。

Annie Duke並不是個案，客觀面對結果是每個頂尖高手必備的能力。Phil Ivey是另外一位非常成功的撲克牌手，他不僅是世界上最富攻擊性和直覺的頂尖玩家之一，而且也是最不喜形於色的人。對於撲克牌高手來說，通過讀取對手的面部表情，對於分析對方手裡的底牌有很大幫助，但是如果對手是Phil Ivey的話，你根本不可能從他的面部表情里獲取一點點信息，他也被稱為「撲克牌歷史上面孔最冷峻的男人之一」。

除了在牌桌上從不喜形於色、專注比賽之外，Phil Ivey在完成任何一場比賽，甚至是拿下世界冠軍之後，他會對打牌過程中的細節進行復盤，尤其是跟其他的撲克牌高手討論過程中出現的失誤，以及如何提升自己。

僅此一點就比任何的撲克牌技術和賭博技巧要管用的多。要知道，即便是頂尖高手，一天打8小時撲克，也有40%的時間是在決策失誤和不小心犯錯當中度過。犯錯是常態，但如果你克服不了「自利偏差」，贏了比賽，就把所有的功勞都算在自己身上，而沒有去總結真正使他贏得比賽的原因；當他失利的時候，就一下子變得灰心喪氣、對自己的能力和策略進行全盤否定，這樣的牌手怎麼可能獲勝？

千萬不要以為這一點很容易做到。看看股市上的那些股民們，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經過熊牛交替，但是有多少人能夠客觀地認識到自己真實的投資水平呢？沒有做到這一點，何談做出正確的決策呢？

高手是通過深思熟慮解決問題，普通人則是依靠條件反射來處理問題

Annie Duke認為，頂尖的撲克牌高手和普通的牌手之間，一個重要的差別就是前者能夠始終保持穩定的決策能力，不會因為周圍環境的變化、自己的輸贏而影響決策，他們通過訓練自己，養成了深思熟慮解決問題的習慣，而普通牌手，他們的心情很容易隨著周圍的環境發生變化，從而導致決策水平的不穩定，極端的情況下，他們甚至是依靠條件反射來做決定。

這就是為什麼普通人容易受到環境的影響，導致做決定的水平和能力飄忽不定的原因。一般的撲克牌手，在比賽中，看著不斷變化的分數、想到自己每一個決定背後所需要花費的籌碼、尤其是上一局輸了錢或者贏了錢，都會對他們的決策產生影響，繼而影響決策結果。但是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他們能夠很好地把長遠的目標和及時性的情緒結合到一塊去，固然輸贏會影響到他們的心情，但是他們卻不會受限於眼前的情緒，而是會保持理性。

就像是在股票市場，像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股票也是處於波動狀態的，你隨便截取幾天的數據，也是有漲有跌，但是如果你僅以某個期間的漲跌來判斷伯克希爾哈撒韋是不是好股票，顯然是不合理的，你應該把時間拉得更長遠一些，看看它過去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是幾十年的歷史情況，你就會發現這家公司的股價是沿著一條漂亮的曲線在增長。

那麼高手們是怎麼訓練自己的這種能力的呢？Annie Duke給出了她的答案，那就是遇到事情，多問自己幾個問題，以便確認自己的這個決定真的是經過理性思考而做出的，以及做好了應對最壞結果的準備。

此外，還有一個「10-10-10法則」，這也是撲克牌高手的生存技能之一。在做重大決定之前，Annie Duke都會問自己幾個問題：「我如果做了這個決定，十分鐘之後我會感覺怎麼樣？十個月之後呢？十年之後呢？」當然，每次問題略有不同，但是Annie Duke的目標是儘可能地跳出眼前的情緒，而是從一個更大的視角來看這個決策。

不要害怕意外，不確定性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Annie Duke的這本書副標題是：如何在信息有限的情況下做出更明智的決定，但是在她本人看來，任何時候，人都是處於信息有限的情況，我們做決定的時候不可能窮盡所有的信息，然後做出一個從各個方面看起來都最好的決定。「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好決定，也不存在絕對的壞決定，大部分的決定都處於灰色地帶」，Annie Duke在書中強調多次。

世界上最頂級的撲克牌手，他的過人之處並不是能夠準確預測下一張牌是什麼，而是下一張牌的幾種可能性，以及對自己有利的可能性大一些、還是對自己不利的可能性大一些，僅此而已。比如Annie Duke在一局牌中，她預測下一張牌對她有利、她的勝算只要超過五成，她就可以下注博一局。但是這並不代表，Annie Duke就能屢戰屢勝，因為畢竟還有將近一半的可能性會出意外，所以Annie Duke同樣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在真實生活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會百分之百發生，你即便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需要應對最不可能的意外，這樣的心態能夠幫助你在突發情況的時候做出理智的反應。更重要的是，我們要打破對百分之百確定的迷戀心理。Annie Duke舉了幾個很有趣的例子：像科比這樣全球最優秀的籃球運動員，他的場均命中率還不到50%，橄欖球聯賽的VIP得分率就更低，但是這完全不影響他們成為最優秀的選手。

其實股神巴菲特的合伙人查理·芒格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他說不要以為伯克希爾哈撒韋今天已經到了將近200萬人民幣一股的天價，就覺得我們做投資應該十拿九穩大部分都很成功，但其實如果你減掉我們最成功的十個投資項目，就會發現剩下的投資業績其實很平庸。股票投資和賭場裡的撲克牌是一個道理，最頂級的高手每一次出手也不可能有100%的把握，他們只是比一般的玩家更會計算獲勝的可能性而已。

也許你會說，我並不需要去賭場打撲克牌、也不需要面對變幻莫測的股票市場，我只是一個過著非常平常生活的普通人，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面對不確定性？是不是我就可以百分之百地把握我的人生呢？答案是，當然不是。你儘管是普通人，你也需要面對各種選擇，比如你在這家公司工作，就不能去另外一家公司工作，你就面臨選擇，需要計算機會成本；比如你眼前有兩個潛在的結婚對象，你當然只能選擇其中一個，那麼怎麼選擇呢？再比如，房價下跌的時候，你要不要去買套房？等等，這些都沒有確定的答案。

Annie Duke的建議是：首先，改變任何事情都追求100%確定的心態，試想一下，這件事情我真的是有100%把握嗎？如果是70%的把握，那麼剩下30%的可能是什麼？就像是在撲克牌桌上，高手計算下一張牌的可能性一樣；第二是保持一個更加開放的心態，從更多的渠道獲取不同角度、多元的信息，而不是跟不同的人問詢，然後不斷確認自己已經肯定的事情和觀點，「嘗試著找那些你從來沒覺得需要向他們請教的人聊一聊，你也許有意外的收穫」。